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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悯济（第1页）

徐家书房，认真听祝灏将他的构思原原本本讲述完，徐仲雍深皱着眉头，手指在一旁的茶几上不停敲击着，突然似乎想清楚什么，手上动作一顿问道：“你有没有想过……谷贱伤农的道理。”

“谷贱伤农？”徐仲雍的问题让祝灏为之一滞，心说这思维的跳跃性也太大了吧，现在是谈生意又不是农事。但随即再仔细一想，祝灏这才明白徐仲雍话里的意思。暗暗思忖片刻后祝灏一拱手敬佩道：“徐大人思虑深远，小子远远不如。”

深吸一口气，祝灏接着说道：“徐大人，不过我不完全赞同您的观点，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良币驱逐劣币法则，简而言之就是坏的东西会逐渐被好的东西取代，我做的事同样是这个道理。虽然压低价格会使得生产商的利润会被无限压低，但优秀的商人往往具备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和商业智慧。他们能够准确通过改进工艺、提高效率、降低成本等方式来保持价格竞争力，即使面临压价的情况也能游刃有余。甚至，他们还能调整产品结构，诞生出更多受百姓喜爱的新商品。而那些墨守成规不愿做出改变的商人，他们只会看着越来越少的顾客怨天尤人，对于这些不懂革新求变的人我觉得不值得怜惜。”

“好一个革新求变。”徐仲雍眉目上挑，拍着手赞道：“你与我的观点虽有诸多不同，但希望革新求变这一点不谋而合。”

“哎！”正说着，徐仲雍叹了口气转而低声说道：“东日本一小小岛国，从上到下一力改革求新，国力随之蒸蒸日上，而我中华却……”

“嗯？”祝灏的双眼瞪得溜圆，仿佛一对闪烁的灯泡，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耳朵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，这话能是一个既得利益者阶级的官员说的吗。

日本自倒幕运动后，开启了明治维新时期，开始全面推动国家的现代化进程。他们效仿欧美强国改革了军队，引进先进的军事技术和战术，建立近代化的常备军；大兴教育，废除了封建的教育制度，建立了近代化的教育体制，并普及了义务教育。大力发展民族资本主义，提供财政支持，促进了农业和工商业的蓬勃发展。

反观清廷，同样开启了洋务运动，只不过是打着“自强”、“求富”的口号利用西方列强的军事装备、生产机器，来维护和巩固清政府残暴腐败的统治。这些从根子上就和老百姓无关，老百姓依旧没有得到一点儿好处，反而为了还清高昂的国债，清廷变本加厉压榨盘剥百姓，使得百姓生活更加困苦不堪。即便这样，洋务运动还受到来自保守势力的强烈反对和阻挠，最终仅仅昙花一现。

“罢了，不说这些。”兴许徐仲雍察觉到自己一时失言，摆了摆手说道：“你说的我都已知晓，那你说说接下来的打算，以及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？”

祝灏听罢精神一振，戏肉来了，随即便将心里早已想好的思路说了出来：“我需要一笔不少于三千两的银子作为启动资金，在全府设立十个分拨中心，分别是府城一个，纳溪县一个，大州堡一个……；在税收方面我希望徐大人予以支持，至少能保证不让地方官吏任意盘剥，我会按律缴足税款；至于配送链方面，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走访大大小小的山寨，即便要分出一些利润，我相信这一点他们都会接受。”

当说到山寨的时候，徐仲雍眼皮跳了跳，在他一个主管民政、治安的官员面前谈到这种问题，虽是无心之举，但多少有点儿不给面子。

“嗯。”徐仲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，暗忖一番问道：“那么，你如何解决供货问题，这一点我不会出面。”

祝灏对徐仲雍的立场早就有所预期，为了维护自己的官声，不会亲自下场为他站台，给人一种以权压人的印象，这本就是应有之意。祝灏嘴角上扬轻笑道：“这个请徐大人放心，我已与史密斯教士达成共识，将会由他牵头和各位大商贾谈判。”

“你认识史密斯？”徐仲雍着实有些意外，在他得到的情报可以得知，祝灏不过是一乡下穷小子。如今能想出这么一套逻辑严密的商业计划倒还罢了，什么时候还和史密斯搭上线了？

“是的，他和我是莫逆之交，让我增长了颇多见识。”祝灏对这些洋鬼子再不以为然，但也必须拉虎皮做大旗，谁让这个时候被打怕了的满清上下都惧怕洋人呢。

“喔？”徐仲雍眼神中好奇、探寻以及愤怒在不断交织着，脸色随之阴沉得可怕，他手指不自觉紧握成拳，隐隐还能听到“咯咯”的骨头作响。

祝灏敏锐地察觉到徐仲雍这冷得简直能滴出水的表情，心中“咯噔”一下，心说难道是触碰到徐仲雍的什么逆鳞了，可自己也没说什么不对的话呀。史密斯确实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个中间人，如果光靠他自己一家一家去谈，先不说别人给不给他这个面子，就是给面子谈了，这时间上也会拖上很久。与其放着史密斯这么好的一个工具不用，白白浪费这么一张好牌，还不如趁机榨干他的利用价值。

正当祝灏感到局促不安，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开始汲取着能量，蓄力准备应对可能意想不到的变故的时候。挺身端坐太师椅上的徐仲雍似乎想通了什么，只见他身体为之一松，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碗，轻轻用茶盖撇开茶沫，唇角淡淡呡了一口说道：“你的计划我已知晓，待我和仲济，哦，就是我二弟协商后给你个满意的答复。”

徐仲雍这是在端茶送客了，祝灏岂能一点儿不懂。虽然今天没有达成目的，让他有些不甘心，但还是起身再次躬身行礼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小子先行告辞了。”

“你有表字吗？”

就在祝灏准备离去的时候，身后忽然响起徐仲雍的问话。祝灏闻言微微一愣，转过身的同时他的大脑极速转动，顷刻间想到一个很好的名字，他回身躬身拜道：“小子表字悯济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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