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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羽呆呆地站在大雨里,连浑身上下被暴雨浇得湿透都没有察觉,那么小的孩子啊,就要承受那么大的打击和悲哀,他完全不敢想象当沈墨画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会是怎样的感受。
五岁的孩子,本应该承欢于父母的膝下,享受孩提时代难得无忧的快乐,更莫要说今天还是她的生日。那个一年当中最幸福的日子,从今往后,将成为她一生当中最为疼痛和绝望的日子。
如此残酷的现实,他要怎么告诉她?
叶羽茫然地看着前方,他的眼睛空洞无神。医生们抬着担架从他面前走过,唯一不同的是,这个担架上没有盖着白布。
叶羽如梦初醒,空洞的眼神猛地会聚了光芒,他看向担架上的那个人,心蓦地狠狠抽痛。
沈墨画小小的身子,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担架上,大雨毫不怜惜地砸在她的身子上,砸在被鲜血染红的衣服上,那件她为了生日特地换上的白色的新衣,此刻已经完全成了红色。那双本来带着天真笑意眼睛,安详地闭着,若不是刚才医生的那一席话,若不是她的身体上没有盖着白布,他真的有一种错觉,有一种沈墨画也会像她的父母一样——
再也不会醒来的错觉。
他想起她冲他笑着的时候,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开心,她的嘴角上挑,弧度很大,而此时此刻,女孩的嘴角紧紧地抿着,眉头紧紧地皱着,脸上满是深深的痛苦之色。小手也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,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。
突然,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木然地转头,是赵队长。
队长叹了一口气,压低声音安慰他:“节哀,把眼泪擦干,好好调查,还死去的人一个公平。”
“是!”这声是,他说得铿锵有力。
他没有急着去调查,而是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警察,自己则是跟着担架上的女孩,走向了停在一旁的救护车。
突然,女孩的睫毛动了动,然后颤颤巍巍地睁了开来。
“叶哥哥……”虚弱的声音恍若天边,遥远得无法触摸。
“好疼……”沈墨画的眉头皱在了一起,眼中聚集了湿润。
“没事,不怕的,叶哥哥会陪着你的,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叶羽心酸不已,但此时他除了这样毫无信任度地给予她苍白无力的安慰,还能怎么做?
“嗯。”在此时,沈墨画对他是百分百的信任,她轻轻地动了动眼睫,突然轻轻地问:“叶哥哥,爸爸妈妈呢?他们去哪里了?”
叶羽握着沈墨画的手狠狠地一抖,无力地闭上了眼睛。
沈墨画明白了什么,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下,掉进嘴里,化为无助和绝望的苦涩:“不可能,你骗我……你骗我……”
“小妹,不要再去想了,乖,好好睡一觉,等你醒了,叶哥哥什么都告诉你,好不好?”颤抖的大手抚上女孩颤抖不已的眼睛,一片湿润,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女孩的泪水。
半晌没有听到回声,他颤抖着拿开手,发现沈墨画已经昏睡了过去,她的脸色,比方才更加苍白。
叶羽脸色大变:“医生!快点!她情况不大对!”
医生回头一看,连忙加快速度,把沈墨画抬上了救护车,叶羽略略思索,一狠心,也上了救护车。
救护车伴随着尖利的鸣笛声冲向医院,此时的鸣笛声,一声高于一声,一声比一声尖利,也一声声地刺激着叶羽的耳膜。
叶羽握着沈墨画冰冷小手的大掌一直没有松开,希望能用自己的手掌将温暖传递给浑身冰冷的沈墨画,看着沈墨画紧闭的双眼,他心痛不已,沈墨画这么小就失去了父母,她今后该如何是好……
不对,他突然想到了什么,沈教授夫妇并非只有沈墨画一个女儿,他们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儿沈墨书,叶羽更加心酸,她们姐妹俩今后该怎么办?
他不是叶阿姨的亲生儿子,而且叶家也是家境清贫,他更不应该给养母添麻烦,而自己目前的条件也没有办法同时抚养两个孩子,而且,因为某些原因,沈墨画和镇子里的孩子们关系都不大好,就算被哪一家领养了,也会沦为笑柄,他知道沈墨画的性子,宁可玉碎不能瓦全,她那样骄傲的性格,宁愿孤身一人担起重任也不愿屈居人下。
他叹气,该如何是好?
事到如今,唯有一条路可走,那就是——孤儿院。
救护车一路尖叫着到了医院,沈墨画被医生们从车里推出来,又冲进了医院大门。
叶羽看着沈墨画被推进了手术室,手术室的大门在他面前关上,他从窗外看到医生们给沈墨画戴上氧气罩。紧接着,窗帘被拉了起来,手术室外的绿灯亮了起来。
叶羽顿觉无力,他的身子顺着墙逐渐下滑,几乎是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。
他的手机响了起来,“肃静”两个大字贴在手术室外的大门上,走廊一片寂静,他的手机突兀地响起,使得本就心情烦躁的他差点没有把手机扔出去。
他木讷地找出手机,队长的名字在手机上不停地闪烁。
他接起电话,队长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进他的耳朵:“叶羽,你去哪里了?现场还等着你去调查,这么个关键时刻你居然跑了?”
“我在医院,死者的女儿刚刚被推进手术室。”叶羽蓦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。
电话对面的队长一愣,继而轻叹了一声:“好了,我们会派警察去医院安慰那个小女孩的,现在,整理好自己的情绪,回来调查。”
“是。”叶羽挂了电话,深深地看了手术室的大门一眼,转身向医院大门走去。
不一会儿,两个年轻的警察骑着摩托车赶了过来,两个人朝他点了点头,叶羽跨上一辆摩托车,冲着两个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话:“如果伤者醒了,给我打电话,告诉我伤者的情况,我马上就过来。”说着扬长而去,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和摩托车驶过扬起的灰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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