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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小娟是在第二年的春天离开姜思语的,姜思语想到了外婆去世的时候,春天是希望,是暖暖的日光,是万物复苏,是新的开始,却是姜思语不得不要面临的离别。
杨小娟的病恶化的很快,其实杨小娟晕倒的那次已经是恶化的没法再恶化了,晕倒之后的日子都是她的倒计时。杨小娟每天醒来就感觉头顶上有一颗定时炸弹,炸弹上面滴滴答答的响着倒计时的声音,她知道这个声音停止的时候,炸弹就要爆炸了。杨小娟怕炸弹爆炸吗?很怕。当听到医生说的时候,杨小娟放到裤子上的手攥成了一个拳头,医生每说一句,杨小娟的拳头就攥得更紧一下,等医生说完的时候,杨小娟的指甲已经攥到了手心里,手心里的血流到了杨小娟的裤子上,杨小娟看着那些血一点儿没觉得疼。她脑子里轰隆隆地响着,她听到医生跟她说最多半年,这个炸弹就会爆炸。
回去的路上,杨小娟坐在姜大钟的摩托车后面,北方刮着杨小娟被头巾包着的脑袋,杨小娟拍了拍姜大钟的背,“大钟,我们去市场买点排骨吧!”姜大钟也没说话,只是拐了个弯带着杨小娟去了菜市场。杨小娟在菜市场买了排骨、西红柿、菜花还有鱿鱼,这都是姜思语爱吃的菜,杨小娟就带着那颗炸弹在菜市场走来走去,她熟练地问着菜的价格,熟练地讲着价,挑选每一样菜,付钱,然后离开,和姜大钟一起离开这个菜市场。菜市场的人看不到杨小娟头上的炸弹,就像杨小娟也看不到他们头上有什么一样。
杨小娟和姜大钟没有去小卖店,而是直接回了家,杨小娟让姜大钟去厨房做姜思语爱吃的那道番茄排骨和干煸鱿鱼,这不只是姜思语爱吃的菜,杨小娟也爱吃,尤其是那道番茄排骨,杨小娟从小吃到大。把排骨过一遍热水,再过一遍凉水,把切成小块的番茄炒软,然后把排骨放进去,加好多水再加酱油,盖好锅盖一直煮啊煮、煮啊煮,直到它们都被煮得软软的为止。把软软的排骨以及番茄汤一起拌到米饭里,酸酸甜甜的,姜思语很喜欢这样吃,杨小娟也很喜欢这样吃,姜思语的喜欢是跟着杨小娟学的,杨小娟的喜欢是跟着杨小娟的妈妈学的,所以人的喜好不是天生就有的,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跟着身边的人一点一点学到的,姜思语是这样,杨小娟也是这样。
姜大钟在厨房做饭的时候,杨小娟跟姜思语在选裙子,姜思语感觉到了头顶上杨小娟温温热热的眼泪,她把头埋在杨小娟的怀里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直到姜大钟来叫两个人去吃饭。饭桌上只有姜思语的爷爷在认真吃着饭,杨小娟吃不下去,她挑了几块看起来最好的排骨,放到姜思语的饭碗里,又给姜思语舀了一大勺西红柿汤汁。
“兰兰,你把它们拌匀了再吃。”
“嗯。”姜思语点点头,机械似地用筷子搅着排骨、西红柿和米饭,直到米饭被搅成了红色,还在不停地搅。
杨小娟给自己同样舀了一大碗,也像姜思语一样搅啊搅,然后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放。最爱吃的菜怎么今天吃起来一点儿味道也没有,是姜大钟做的不好吧,还是自己没有胃口呢。杨小娟自己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,但疑惑也很快消下去了,因为吃完饭她还有话要跟姜思语说。
杨小娟瞥了眼姜思语,看着她还在不停搅拌的双手,“兰兰,快吃吧,吃完妈妈有话跟你说。”姜思语听了这话,端起饭碗,往嘴里不停地扒拉饭。
饭后按惯例是杨小娟洗碗的,因为杨小娟平常在店里,回来吃饭的时间也比较晚,其他人早就吃完了,杨小娟总是看着电视剧慢慢吃完,然后慢慢洗碗,当然她洗的也只是自己用的碗,其他的碗姜思语已经洗过了,洗过碗后再下楼去换回看店的姜思语。今天的晚饭后,杨小娟和姜思语都不打算洗碗了,杨小娟跟姜思语放下碗筷,一起回到了卧室,杨小娟还破天荒在这个不是睡觉的时间关上了卧室的门。
外面的人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说什么,只听到没一会儿,姜思语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哭声,然后声音小了下去,姜思语的爷爷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,破天荒地拿着钥匙出了门,毕竟楼下还有姜思语的奶奶没吃晚饭,总要有一个人去换着看店。姜大钟也什么都没说,在厨房洗着一个又一个的碗。今晚的姜大钟不光是做了饭,洗了碗,他还不打算去打牌了。
卧室里的场景是这样的,杨小娟拉着姜思语坐到了床上,然后摸了摸姜思语的头发,擦了擦姜思语的眼泪和鼻涕,温温柔柔地说道,“兰兰,妈妈生病了,不久之后就会走了,去找你姥姥姥爷了。”杨小娟在脑海中构想了无数种说法,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,在她看过的言情小说里,得绝症的一方都是想方设法的瞒着另一方,直到去世后,被瞒着的另一方痛不欲生,杨小娟看小说的时候就不喜欢这种痛不欲生。
姜思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嘴巴倒是比脑子快了很多,脱口而出一句,“不久是多久啊?”
“可能是半年吧。”杨小娟的声音低了下去。
姜思语还是没有什么反应,她直愣愣地看着杨小娟。杨小娟也没有再说话,大概过了五分钟,姜思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哭声,在那五分钟里,姜思语已经宕机的大脑终于缓了过来,她突然意识到,走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,跟外公外婆一样,这辈子,除了在梦里,就再也见不到了。
杨小娟心疼地拍着姜思语的背,姜思语脸憋得通红,那一阵哭让她差点背过气去。
“我不要,我不要,妈妈,我们去医院再好好治治吧!”姜思语站起来拉着杨小娟就要出门,“这个医院说不行,我们就去下个医院,总有一个医院能治,我们去北京的医院,我们去找王晴的爸爸妈妈帮帮忙。”
杨小娟把姜思语拽了回来,“兰兰,我们不要去浪费钱了。”
“那你给我看看病例,我不信。”
杨小娟从包里拿出了病历,递给了姜思语。病历里写着姜思语一辈子忘不掉的那五个字“宫颈癌晚期”。初中的姜思语连宫颈是什么都不知道,别说宫颈癌了。
杨小娟是在第二年的春天离开姜思语的,姜思语想到了外婆去世的时候,春天是希望,是暖暖的日光,是万物复苏,是新的开始,却是姜思语不得不要面临的离别。
杨小娟的病恶化的很快,其实杨小娟晕倒的那次已经是恶化的没法再恶化了,晕倒之后的日子都是她的倒计时。杨小娟每天醒来就感觉头顶上有一颗定时炸弹,炸弹上面滴滴答答的响着倒计时的声音,她知道这个声音停止的时候,炸弹就要爆炸了。杨小娟怕炸弹爆炸吗?很怕。当听到医生说的时候,杨小娟放到裤子上的手攥成了一个拳头,医生每说一句,杨小娟的拳头就攥得更紧一下,等医生说完的时候,杨小娟的指甲已经攥到了手心里,手心里的血流到了杨小娟的裤子上,杨小娟看着那些血一点儿没觉得疼。她脑子里轰隆隆地响着,她听到医生跟她说最多半年,这个炸弹就会爆炸。
回去的路上,杨小娟坐在姜大钟的摩托车后面,北方刮着杨小娟被头巾包着的脑袋,杨小娟拍了拍姜大钟的背,“大钟,我们去市场买点排骨吧!”姜大钟也没说话,只是拐了个弯带着杨小娟去了菜市场。杨小娟在菜市场买了排骨、西红柿、菜花还有鱿鱼,这都是姜思语爱吃的菜,杨小娟就带着那颗炸弹在菜市场走来走去,她熟练地问着菜的价格,熟练地讲着价,挑选每一样菜,付钱,然后离开,和姜大钟一起离开这个菜市场。菜市场的人看不到杨小娟头上的炸弹,就像杨小娟也看不到他们头上有什么一样。
杨小娟和姜大钟没有去小卖店,而是直接回了家,杨小娟让姜大钟去厨房做姜思语爱吃的那道番茄排骨和干煸鱿鱼,这不只是姜思语爱吃的菜,杨小娟也爱吃,尤其是那道番茄排骨,杨小娟从小吃到大。把排骨过一遍热水,再过一遍凉水,把切成小块的番茄炒软,然后把排骨放进去,加好多水再加酱油,盖好锅盖一直煮啊煮、煮啊煮,直到它们都被煮得软软的为止。把软软的排骨以及番茄汤一起拌到米饭里,酸酸甜甜的,姜思语很喜欢这样吃,杨小娟也很喜欢这样吃,姜思语的喜欢是跟着杨小娟学的,杨小娟的喜欢是跟着杨小娟的妈妈学的,所以人的喜好不是天生就有的,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跟着身边的人一点一点学到的,姜思语是这样,杨小娟也是这样。
姜大钟在厨房做饭的时候,杨小娟跟姜思语在选裙子,姜思语感觉到了头顶上杨小娟温温热热的眼泪,她把头埋在杨小娟的怀里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直到姜大钟来叫两个人去吃饭。饭桌上只有姜思语的爷爷在认真吃着饭,杨小娟吃不下去,她挑了几块看起来最好的排骨,放到姜思语的饭碗里,又给姜思语舀了一大勺西红柿汤汁。
“兰兰,你把它们拌匀了再吃。”
“嗯。”姜思语点点头,机械似地用筷子搅着排骨、西红柿和米饭,直到米饭被搅成了红色,还在不停地搅。
杨小娟给自己同样舀了一大碗,也像姜思语一样搅啊搅,然后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放。最爱吃的菜怎么今天吃起来一点儿味道也没有,是姜大钟做的不好吧,还是自己没有胃口呢。杨小娟自己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,但疑惑也很快消下去了,因为吃完饭她还有话要跟姜思语说。
杨小娟瞥了眼姜思语,看着她还在不停搅拌的双手,“兰兰,快吃吧,吃完妈妈有话跟你说。”姜思语听了这话,端起饭碗,往嘴里不停地扒拉饭。
饭后按惯例是杨小娟洗碗的,因为杨小娟平常在店里,回来吃饭的时间也比较晚,其他人早就吃完了,杨小娟总是看着电视剧慢慢吃完,然后慢慢洗碗,当然她洗的也只是自己用的碗,其他的碗姜思语已经洗过了,洗过碗后再下楼去换回看店的姜思语。今天的晚饭后,杨小娟和姜思语都不打算洗碗了,杨小娟跟姜思语放下碗筷,一起回到了卧室,杨小娟还破天荒在这个不是睡觉的时间关上了卧室的门。
外面的人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说什么,只听到没一会儿,姜思语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哭声,然后声音小了下去,姜思语的爷爷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,破天荒地拿着钥匙出了门,毕竟楼下还有姜思语的奶奶没吃晚饭,总要有一个人去换着看店。姜大钟也什么都没说,在厨房洗着一个又一个的碗。今晚的姜大钟不光是做了饭,洗了碗,他还不打算去打牌了。
卧室里的场景是这样的,杨小娟拉着姜思语坐到了床上,然后摸了摸姜思语的头发,擦了擦姜思语的眼泪和鼻涕,温温柔柔地说道,“兰兰,妈妈生病了,不久之后就会走了,去找你姥姥姥爷了。”杨小娟在脑海中构想了无数种说法,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,在她看过的言情小说里,得绝症的一方都是想方设法的瞒着另一方,直到去世后,被瞒着的另一方痛不欲生,杨小娟看小说的时候就不喜欢这种痛不欲生。
姜思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嘴巴倒是比脑子快了很多,脱口而出一句,“不久是多久啊?”
“可能是半年吧。”杨小娟的声音低了下去。
姜思语还是没有什么反应,她直愣愣地看着杨小娟。杨小娟也没有再说话,大概过了五分钟,姜思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哭声,在那五分钟里,姜思语已经宕机的大脑终于缓了过来,她突然意识到,走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,跟外公外婆一样,这辈子,除了在梦里,就再也见不到了。
杨小娟心疼地拍着姜思语的背,姜思语脸憋得通红,那一阵哭让她差点背过气去。
“我不要,我不要,妈妈,我们去医院再好好治治吧!”姜思语站起来拉着杨小娟就要出门,“这个医院说不行,我们就去下个医院,总有一个医院能治,我们去北京的医院,我们去找王晴的爸爸妈妈帮帮忙。”
杨小娟把姜思语拽了回来,“兰兰,我们不要去浪费钱了。”
“那你给我看看病例,我不信。”
杨小娟从包里拿出了病历,递给了姜思语。病历里写着姜思语一辈子忘不掉的那五个字“宫颈癌晚期”。初中的姜思语连宫颈是什么都不知道,别说宫颈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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